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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忠奇散文三篇

时间:2025-10-20人气:编辑: 初旭

  编者按:今天,《川南经济网》隆重推出四川作家邵忠奇先生的《散文三篇》。这组作品虽缘起于采风之旅,却挣脱了常见的“时间—地点—事件—个人感受”的写作惯例。邵忠奇以灵动的笔触、独到的视角与缜密的思考,将见闻有感化作意境悠长的文字画卷,既饱含生活的温度,又蕴藏思想的厚度。语言凝练而不失生动,情感真挚而不流于浮泛,如品泸州老酒,似沐浴春风,值得品读。 

 邵忠奇散文三篇

文/邵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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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十年

  一路走来,步入五十生日。那天阳光明媚,我走出小屋去感受美丽的阳光。银白的发,被柔柔的阳光搓洗,闪出光来,流出笑来。秋之落叶的静美,喧响着绚烂的生命乐章。哦!又一个十年的金秋。今天的阳光有些特别,像一片犁,从躯体上走过,从鼻尖耳翼滑过,大片大片的阳光,像一线一线钓饵,令我的心动荡不定。
  此时一位同学打来电话,她说你有高血压高血脂吗,我说有。她随即说,前些天他专门去请教了一位医生,医生告诉她治疗的另一种方式,大概是去做保健,还吃什么中草药。

  她说,我怕老,我不想老。她突然谈起了衰老的话题,这让刚到五十的我心里一阵阵发毛。如果不是隔着电话,她一定会看到我的脸色开始发白。我们是同龄人,在此前我们从没想过老,议论过老的话题。具体地说,我都从没想到过自己会老,更没想过老了怎么办。冷不丁听她这么一说,我顿觉老突然降临了,猛地凑到我的鼻尖。
  我不可能将它挥走。就像二十岁时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五十岁,现在五十岁的我,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七老八十的样子。尽管我知道,无论我想与不想,我终究会七老八十的。除非遭遇不幸。我不会遭遇不幸,那我就不能不老。     

   此前,我总以为老是老人的事,最多是我父母的事,与我无关。我虽然不是青年但我至少还是中年,甚至在我父母的眼里还是孩子。老实说,到现在我连中年的感觉都没找到,更不要说老年了。或者说我连父母的年迈都还没适应,更不要说自己的年迈了。很多时候当我对父母说你们年纪大了要注意身体,要按时吃药,都觉得别扭,总觉得我的父母不是老人,是成年人而已。
  居于盛世,身处山水园林城市泸州,享受天时地利人和,工作之余,和朋友喝茶聊天,健康快乐,也因此自诩为“文明福地”的有福之人。自然不会想到老。就是老找来了,也会拒之门外。但五十这天,突然接了这个电话,却有点心绪不宁,寝食难安。我们这一代人,渐次步入老龄化,养老,于我来说,不太遥远,是一个不能回避的主题。
   家有姊妹7个,父母都逾80高龄,7个子女有三个陪伴着他们。我只是打打电话,假期回去看看。好在母亲身体还好,时常牵着父亲上街游走。老父老母风风雨雨吵吵闹闹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们满足于风风雨雨吵吵闹闹而又互相关爱的生活方式,更满足于7个儿女一大堆子孙逢年过节一起相聚的天伦之乐。这样一种方式,构筑了坚贞不渝的父母之城,这是父母的爱情,这种伟大的不凡的爱情,让我对他们的爱逐渐由浅而深,这爱由自发上升为自觉。我曾想用文学的方式描写父母坚贞不渝的爱情,却始终不能去表现它。一直到现在,非但其情未减,反而更为浓厚了。而今,我五十奔六了,我也准备去读读养老这部大书了。
  我电话告诉朋友——我们正漫步在深秋的云端上。我们生活在盛世,生活在伟大的国家,如同梦的房间。这话显然是安慰自己也安慰朋友的,但朋友并未接过这个话题,也没有向我射来不解和惊讶的目光。她说,她已经和老公商量好了,有了回到老家的打算,不过这安排也大抵要在十年之后。我问,再十年呢?她的回答,抱团!我们耍得好的这一批人,抱团养老!她回答得很是坚决。我们这一代人,坚决地执行了国家伟大的计划生育政策,有着光荣的独生子女,我们根本不可能像我的父母那样,有着子女相伴的快乐,子女养老这个现实问题,也时不时拷问着我们的灵魂,十年之后的梦境并不遥远。
  前几天,西南医投邀请我们去采风。到后才知道,西南医投开展的正是健康养老项目。老,是人生的一个符号,在这里,我们更多地体验到一种文化,我很是感慨。这些年,我散散漫漫走进了多种文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去感受一下养老的文化。也就是说,此前,这样的文化于我却很苍白。到了西南医投,这个问题消解了。
  参观西南医投的“春江酒城嘉苑”,自然要去各个项目体验一番。打打台球,KK经典老歌,量血压、考体温,遥望蓝天白云,眺目长沱两江秋色。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置身于这样一个临江靠水的环境,能够引起共鸣的话题是:养老,这部大书,西南医投会怎样去解读呢? 
   答案来了,未来的养老是一种享受,是一种幸福,凡是与泸州结缘,与西南医投结缘的一代人,人人都可以得到。    

   我们几乎都是独生子女,当然需要抱团。去西南医投养老,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抱团?这抱团,还真特别靠谱。过了十年,待我们已老去,孤独会否袭来,我们对孩子的体贴却始终比孩子关照更多一些。曾经有句话:你的父母躺在地上,你却躺在父母的通讯录里。

  泸州已经是一座幸福的康养之城,未来,也是一座养老之城。而西南医疗健康产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正是这个伟大的使命的担当者和实施者。因为我们在游览过程中无论是视、听和看,都有了这样的感受:西南医投正以“引领健康、福泽民生”为使命,以“141”为发展战略,围绕医疗健康产业这一核心,培育医疗、医教、医养、医药“四医联动”健康产业链,助力泸州打造一座大西南一流的养老之城。

   不是寻梦,而是寻到了真正的梦的房间。说是夸耀这个项目也好,说是展示自己文笔才情也可以,反正不可或缺的内容一定得把你带进这个房间。站在高处,一揽子临江的建筑,春江·酒城嘉苑、金沙·酒城嘉苑,正在建设中的,是区域医养融合养老服务产业项目的高配版。它们属于西南医投集团布局康养产业的塔尖产品。社区嵌入式连锁养老机构品牌,以小微养老机构为基地,拓展社区日间照料中心和居家上门服务功能,按照小微化、品牌化、智能化、连锁化“四化”标准,在泸州主城区进行连锁化布局,构筑“15分钟享老服务圈”,解决养老服务“最后一公里”难题。而这些,正属于西南医投集团布局康养产业的塔身产品。
  活力公寓、疗养公寓、康复护理院核心功能,配套老年大学、营养餐厅、文体健身、旅居酒店等功能设施,这可是全周期、全业态的老龄服务产业链啊。这些项目,不仅是全国养老服务业综合改革试点城市示范项目、泸州市重大民生工程,而且是川南首家按民政部养老服务五星级标准打造的高端融合式养老社区项目,正全力引领长者退休生活全新的方式。
  病,是养老的主因。老年得病怎么办?小病不出楼、常病不出园、大病直通车。真的吗?看看就知道了:医疗、保健、娱乐、健身、营养食堂……每一个项目对应的是养老的主题,有康复器械、护理人才、专科监测、治疗服务、药品配送等等。床前开关、马桶、房间钥匙,都有着“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感受。当我们好奇地点开房间配置的按钮,立即就有工作人员站在你的身边,轻轻问:“您好,您需要服务吗?……”
  顷刻之间我们就变得兴奋了,站在后边的也立即挤到前边,眼睛瞪大了,声音抬高了,争着发问:退休了,你想去哪里走走看看?老有所医,您依靠谁?我们就在这里抱团!这时,导览小姐与参观者的情绪都处于极佳状态,大家脸上都笑成了一朵特别灿烂的花。
  量量血压,测测体温心跳,在健身跑步机上随意走了几步,稍后,我们便去春江酒城嘉苑K老歌。在乐章的余韵中,我们放任着“晧魄当空,清光满漾”的感觉。挥了几杆台球,又依次在乒乓球桌上绝杀几把,我们就这样痴痴傻傻地随意,安然地享受着健康、欢愉和日光下的静好。突然一步步找寻到了失落的记忆和曾经的纯美,如同捧着一部书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品甘怡在唇,谈健康养老,只觉欢喜丛生。
  我们的所爱所好,麻将、大二、保龄球、台球、乒乓球、卡拉、健身在这里一应俱全。一群人,一群退休后的我们将要选择生活在这里。一切都实实在在,散落的零星的记忆又回来了,嘻嘻地走近,傻傻地发呆,轻柔吞吐着思绪,我们来此地要找寻的,都与我们有关联。人生追求的是什么呢?老了要干什么,不就是“万古长空,颐养天年”么?这一群同龄人,选这样一个安静的有阳光的地方坐下来,读书、看报、打牌、休憩、聊天,慢慢地品茶……我想着,夕阳西下,江水舒缓,群山深黛,当一群白发老头惬意地在阳光照耀下喝茶聊天,那碧绿的茶叶在水中舒展开来,叶片上的脉络清晰无比,这些老头子的心情是多么充满着无限的快意啊。回过头来看,几十年过去了,天没有老,云没有老,树没有老,一掠而过的飞鸟也没有老。

   我眼前的山水模糊了,继而又清晰了。曾经有多少人步入老年,子女不在身边,没人照看,孤孤单单郁郁寡欢,那些向着苍穹感慨追问的空虚,那些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消极,在此不能得不到释放吧。

  中国哲人有这么一些老话——由偏而全,由浅而深,由表及里……总有那么一天,在观察、感受、思索和体验中,会有收获的喜悦降临。独生子女不可能留在身边,但生活在一座适宜养老的城市,有这么舒适的环境养老,也是老有所依老有所靠,真真正正处于阳光滋润的地带。西南医投的建设者,让我们领略到这个地带的真髓,他们以雄阔的胸襟,海纳百川的大度,站成了阳光的高度,躺成了阳光的宽广。他们以阳光的笑容,以阳光的语言与养老说话,与我们这一代人说话,为我们量身定做,打造出一片多姿多彩的天空,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会自豪呢?

   我的精神为之一振,渐渐从心底深处升腾起一股对泸州的感激之情,我得感谢西南医投的建设者。正是他们,为我们铺垫了人世间每一个时段的温情,让我们永远生活在健康和愉悦里。     

  我赶紧给我的那位朋友打了电话:再过十年,请到春江·酒城嘉苑……我们都在那儿抱团。说完这话,我对我们的未来充满了特别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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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与合江

  荔枝熟了。

  荔枝成熟之时要举办每年一届的荔枝节,这是泸州合江的盛事。现在的人吃荔枝并不十分稀罕,但要亲自去荔枝之乡体验合江的荔枝节,在原产地享受荔枝的大餐,则是一件耐人品咂,韵味无穷的事情。

  荔枝即将粉墨登场,节会的预热已经悄然展开。社会各界、各大媒体早就开始造势了,就像家庭主妇正在切腊肉,身边总会聚集一群垂涎三尺的孩子一般。现在的荔城合江,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洋溢着节前的喜庆,空气中始终飘荡着荔枝的气息。打开电脑,随手点击 “合江”二字,“荔枝”及有关荔枝的话题就会喷薄而出,连县长都在互联网上做荔枝宣传的主播,让你清楚感受到荔枝在合江的分量。

  是的,合江的一切,都与荔枝相关联。城市叫荔城,也泛称荔乡。走进荔乡,你就走进了荔枝的世界。先到县城。沿着城市的主干道再至滨江路,走进大街小巷,所有的绿化树,几乎全是荔枝,绿茵之间流光四射展示出一团团、一串串火红的鲜艳,那可是真真实实的成熟荔枝的果实啊。你立即感到有了一种顿开心怀的壮阔,把现代城市生活带给你的庸琐与苟且一扫而光;再到农村。每一个村庄的每家每户都被荔枝树簇拥着,火红的吊串在日光中辉映着高贵和华丽的光辉。主人会盛情地摘下一坨给你,当红红的皮慢慢揭开一半之后,送入唇边的白嫩便昭示出一片入脑入心如烟即化的馨香与甘甜来。站在高处放眼四望,远远近近全是一丛丛一片片一团团的荔枝呵!荔枝已经将博大的根系无所不能地深深扎入合江,并与合江的泥土融合在一起融汇于血脉之中。荔枝高扬着魅力的旗帜,辉映着田园秀色的主题文化,唱响着长江边上一座城市发展发达的主旋律。

  究竟是荔枝选择合江还是合江选择了荔枝?我常常在咬嚼着这个话题。这是一个沉甸甸的历史性话题,可想可赞可圈可点,非常人可解。就像荔城就是合江,合江便是荔城一样。荔枝是合江的特产,合江是荔枝的原产地,两者紧密相连,相依相随,它们之间早已密不可分。

  一个人可以在岁月中成长并衰老,一棵树可以在空间中掉光了叶子并扩大着年轮,而荔枝则在年年的轮回中始终如一地缠绕着与合江那一种相生相随的渊缘。在大西南,除云南有少量之外,荔枝占据了合江的鳌头;在全国,合江被标上了“晚熟荔枝之乡”这一个唯一的标签。荔枝与合江的共生,印证了芸芸大千、世界万物的某个物类,当它选定在一个地方落户并形成丰富的物产之后,肯定有着特定的构思和特别的关联。我想,荔枝一定是发现了合江是适合自己兴旺发展发达的特定所在,它们才会在这个场所代代相传生生不息,并逐渐形成了这个物种中全国仅有的晚熟种类吧?

  荔枝在合江的记录,大致可以追溯到汉代。在合江县出土的大量的汉棺和系列的文物中,大都带有荔枝的符号和标记,这是荔枝在合江逾千年的历史记录,若还要追根溯源,估计还会在更加深沉的器物和生物的成长轨迹中,找到更加远古洪荒的证据。

  少年时的我知道荔枝是一种十分鲜美的水果,那当然只是在中小学的课本中,望尘莫及罢了。工作后丰富了学识,知道泸州合江的荔枝是晚熟荔枝,味道还带有微微的果酸味,比岭南一带的荔枝还要美。我的运气不错,第一次出差去合江就赶上了荔枝成熟的季节,以至于让我终生难忘。在那个物流物质还不发达的80年代初期,只有亲自去合江才有机会吃到荔枝,在我们古蔺老家的乡镇场镇乃至县城,有钱也没有机会买到。再后来的后来,大凡入夏,广东、广西、海南一带早熟的荔枝,也赶着热闹到泸州聚会来了,并且占据了各个水果摊点,此时,享用荔枝便成为家家户户生活中的家常便饭了。

  杨贵妃当仁不让要算是为合江荔枝造势的始作俑者。“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广东广西福建乃至很多盛产荔枝的地方,都为了这几句美丽的诗句,几乎无一的肯定:他们的荔枝就是那次被远在长安的美人选中的。然而,在那个物资匮乏交通不畅的年代,怎样运送荔枝却是一个大难题。据官方考证,贵妃吃荔枝,非合江莫属。理由有二:其一,是信息。向贵妃传递合江荔枝信息的人,就是她在四川成都为官的堂哥。堂哥杨国忠知道合江盛产荔枝,为讨好远在长安的堂妹和堂妹弟,向他们献上这一珍稀果品理所当然。其二,是运送。考证了国内盛产荔枝的地方,只有合江距长安最近。荔枝的保鲜本来就是难题,合江至长安1200华里,快马加鞭水陆并进大约不超过三天即可绝尘而至。在没有空运的前提下,对于源头的追溯和探究,其它地方大概也只能从浮光掠影的历史长河中去找寻支撑支持的相关论据,然而总是云里雾里,在水一方,明明证据不足,却仍然死口咬定不已。

  后来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处于合江周边的乡村几乎没有荔枝,即使有,也只算是少许。我去过好多处与合江接壤的地方,这些村庄同处于长江两岸,其水色、泥色和气候与合江不会有大的差别,甚至是口语、文化和习俗大都相同。感觉到这些地方的风景也很美,但是我终于忍不住了。在碧绿的村子里行走,不远处的山坡上分布着许许多多高大的树木,当空的太阳在照耀,池塘的水波在屈跃,天边地头人声鼎沸又欢又笑,而我并不真正是去欣赏田园牧歌的风景,而是去寻找没有荔枝这一水果的缘由。大失所望的是,从村头到村尾再到方圆上百公里的地区,果树几乎以桂圆为主,问问,农人说,荔枝除了合江,在此是栽不活的,即便是尝试着活了,也是蔫蔫拜拜的不会结出好果。我慨叹,荔枝究竟有着怎样一种讲究和选择呢?即使在气温、泥色、土壤都差别不大的村子,他们在寻找居所时,也会有着某种神秘的、特别的讲究。荔枝为什么选择了合江?它们是自然落户还是人为从外地移植而来?问及了周边的人,也翻阅了很多资料,竟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我曾经为我有着这样一种极为妄虚的想法而感慨万千。

  不久前我回到老家,散步去了一趟老家的杨梅林。近些年,老家的杨梅和合江的荔枝一样,已经发展成为产业园产业区了。绿绿的杨梅树,猩红的果子,徐徐的清风。当年这里最为广泛的野果子就是杨梅,那时农人对杨梅却有意想不到的亲近和惊喜。梅熟时,家家户户、大人小孩都不顾一切去采摘,多余的,还会偷偷拿到场镇上换取几个盐巴钱。那时的我,当然也高兴地活跃在杨梅林中。这对于连温饱都没有解决的农村来说,杨梅这一美味无比的水果则是大自然给予的最大的恩赐。然而采摘杨梅尤其是有了交易,却成了驻村工作组一致的排斥和抵制,在集体生产的时刻放下农活去干不正经的事情当然是一件不能容忍的大事情。采摘杨梅作为一个重大的政治问题,工作组对杨梅树来了一次彻底的大清理,于是银斧翻飞,刀光剑影,山上山下的杨梅几乎被砍了个精光。然而杨梅的执着与坚韧,却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它们顽强地从残存的树桩中冒出了枝芽,一点点一丛丛,抱着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理念,几十年之后,成千上万的杨梅树在乌蒙山的浩瀚中,又迸发出绚丽的光彩。关于老家的杨梅与和合江的荔枝一样,它们的故事作为谈资,往往只是一个起点,它们从远古来,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而对于它们的驻足,要想去找寻一个可信的源头,唯一的解释就是,物类皆有灵性,它们也有理想信念,选择了安家落户的所在,从此就与亲缘地生生不息相濡以沫。它们的发展发达犹如泉水般哗哗流淌,却永远不会将触角伸向不信任的外在。

   我不知道合江的荔枝是否像我老家的杨梅,曾经被来自另一种方向的力量清洗过?但我认为,荔枝和杨梅一样,绝对是一种坚贞不屈的忠诚的水果,它们如同有坚定信念的人,在值守着一个贯彻始终的秉持。人们除去对来自同类权威的服从之外,还要服从于自然和道义上的权威。是这里的物种,永远都是这里的,挥之不去、赶之不走、除之不尽;不是这里的,即使勉强参与进来,永远也不会融合在一块;而那些外来入侵的物种,它们成千成万成山成片成灾成祸侵蚀着原生态,区域间一旦发现了它们带有侵略张弛的本性,就不会欢迎它,甚至,迟早还会消灭掉它。

   荔枝用一种舒缓明澈和宠辱不惊的态度与合江相伴相依相随,它赐予合江的是灵感、精神和魂魄,而合江则给予它的从容、华贵和高尚。每一个走进合江的人,只要用心去观察感悟,就会找到荔枝与合江共鸣的胚子和基因。合江是荔枝的家园!不信,你就移植几颗去你老家或是其他地方看看。由于季节的缘故,大约半月之后荔枝就要下树了(采摘完毕),这就是说,晚熟的合江荔枝下树,则全国至少在今年都不会再有鲜荔枝了,而我,却在一如既往的各个季节,在荔枝旺盛和它下树的时候,在远离荔城的家中爱屋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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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臂城

  神臂城这个名字,几乎包含了它所有的历史信息:老泸州、抗元、古城池,名字的符号最大限度地展示出一条通往久远历史的路。所以提起“神臂城”这三个字,我就立刻想到“铁打泸州”这个概念的来由,立刻想去读懂神臂城历经34年抗元的悲壮历史。但是,由于大江阻隔,成行并不像书中的一个夹页,随手就可以抽取到它。

  终于寻到一个好天气,利用一个周末,和几个好事者相约去了。去之前,先从弥陀镇子隔江眺望。看着天堑长江形成的回水沱就像一个硕大无比的半圆,牢牢圈裹着对面的山和三面环水的神臂城;看着对面叠嶂的山峦状似巨人有力的臂膊,把一弯浩瀚的江水拥入怀中。江岸陡峭,悬崖矗立,地形十分险峻而秀丽。我的心是激动的,眺望,是一件惬意的事情。眺望一个向往、明确、唯美的目标,尤其令人忘乎所以,内心丰富的联想和捕捉感突然上升。

  从弥陀镇子横渡过去,仅需十来分钟,先是抵达一处光滑如碧的岩石形成的渡口,再沿着石阶顺山而上。

  现在,神臂城就实实在在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如今的乡村,已越来越成为城市边缘地带人们休闲娱乐的配套设备和城市的最美装饰,可是神臂城所在的老泸村不是。它依然默默地保留着特定的历史形态:吊桥、护城河、城墙遗址还依稀可辨;残砖片瓦、断壁残垣、蛇盘乌龟和万人坟掩映在翠绿农田和萋萋芳草中;还有风化得仅剩下轮廓的几尊石雕像,淳朴得紧缩在城堡的边缘。    一同前往的几个人都对古老文化有着莫名的浓厚的兴趣,都去过北京和西安,登上过万里长城和西安的古城墙。而现在,我们走进了这些残垣断壁,它的久远,至少超过了北京八达岭的明代长城若干年。虽然其体量不如明长城的宏大,知名度和影响力也远非京城和西安相比拟;虽然方圆就那么几公里,但它与重庆合川的钓鱼城同为抗元的名城。钓鱼城早开发为国家4A级旅游景区,只有神臂城依然故我默默无闻,与村庄、农田、民房一道在历史的夹缝中,极其低调地保存着自己。但是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抗元34年的悲壮史实居然就发生在我们的泸州,而且为新泸州之前的老泸州。拥有历史的自豪感,让我们的心理凸显着无比的自豪与强大。

  历史的记忆,是用线连接起来的。走进连接起来的历史,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激动,咫尺之遥,我们就抵达了历史的远方。

  在南宋王朝的风雨飘摇中,坚持了抗元34年的“铁打泸州”神臂城,究竟是怎样的一座城?史载:四川泸州神臂城作为南宋抗元战略重要的防御体,从1243年起,顽强抵抗元军长达34年。直到1277年冬,元军重重围困11个月后,神臂城弹尽援绝,城内食尽,人相食。终于,元军攻了进来,守城的宋军将士与城里的男女老少百姓一起,拿起武器与元军展开激烈巷战,无一人投降,无一人逃跑,最后全部战死。

  老城墙东门的崖壁上有两座塑像:一座是“刘整降元”,又名“孙孙打婆”,石像风化得非常模糊。面南而坐一大人,高1.9米,肩宽1.5米,头部偏后隆起,有发结,两手并置膝上,这是迄今全国仅见的忽必烈摩崖造像。坐像身后左右各有一侍者,左者高约0.3米。左下侧有一小人跪拜膝前,身长约0.9米,肩宽约0.3米,为刘整。据传神臂城失守后,老百姓痛恨叛变投敌的守将刘整,将其跪拜在忽必烈身前的丑相刻在山崖上。为躲避元朝统治者的追究,于是编了一个“孙孙打婆”的传说故事。

  另一座是“许彪孙托孤保子”,位于“刘整降元”右侧的摩崖上。石像双肩并垂,左臂伸出。似用戟指着叛将刘整,形象刚烈愤怒。相传,1261年冬,泸州知州刘整投降元军时,令参谋官许彪孙代写降书。许彪孙愤然大呼:“此腕可断,此笔不可书也。”然后自杀殉国。自杀前,他在家投毒,杀掉全家6口殉情,把小儿子托付佣人。佣人带着小孩潜出城外,至江边无船可渡,又遇追兵,最终被杀害。后人被他的忠烈所感动,将城北四里处改称“保子寨”。

  看着两座已经风化得仅有轮廓的塑像,我们的心里到底有些不太适应。眼前浮现出钱塘江边的岳飞墓,秦桧等一干奸臣跪伏在墓前,此刻的“刘整降元”与之何其相似,那种久违的旷远与寂寥,在历史教科书和民间流传的故事中曾经多次出没,似曾相识,又觉陌生、虚幻和恍惚。       

  城终究是破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南宋山河,并非一个固若金汤的城池能护佑。大势已去之时,一个小小的神臂城能当几何呢?城破,是迟早的事情。一个王朝衰亡了,一个王朝胜利了,这就是历史,这就是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没有王朝的更替,没有秦始皇对中国的统一,没有忽必烈、努尔哈赤等实现满、蒙等各民族与汉民族的融合,“人心思统”的思维定式就不可能形成,就不可能在千百年来的分分合合中最终归为一统。中华民族之所以能够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是因为有国家的统一与各族人民的大团结,这是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不可比拟并与之相提并论的。     

   回过头来,再说面前的神臂城。囚禁在燕京的文天祥得闻泸州失陷,悲愤地写下了“西南失大将,带甲满天地,高人忧祸胎,感叹亦歔欷”的诗句。神臂城陷落后不到一年,南宋王朝亦彻底覆亡,元将州治从神臂城迁至江阳,神臂城终于变身为老泸村,成为历史上名副其实的“老泸州”了。                        

  神臂城凝聚着的是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不屈不挠的精气神。

  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精神和灵魂,文化决定着全民的素质。历史唯物地看待忠义、忠君和爱国,这就是文化。

历史是一个民族传承千年的证明,它所承载的文化更是民族赖以发展的资本。我们从小就开始学习历史,课本上的每一个英雄人物都让我们敬佩。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变革,我突然发现,许多地方渐次对民族英雄的宣传有所弱化,特别是在历史教科书上删减了大众公认的民族英雄,如卫青、霍去病等,就连文天祥也不能幸免。鲁迅的地位时不时受到了挑战,有人开始质疑并诋毁刘胡兰、黄继光、邱少云、刘文学等英烈的事迹,还有人抛出了英雄事迹过时论等等。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顺之者昌,逆之者亡。34年的抗元,是汉族和蒙古族之间的战争,蒙古族建立了元朝,开始了新一轮的统治。这种战争是爱国行为,还是螳臂当车?这些大势已去依然孤军作战的南宋将士仅仅是汉民族的英雄?他们抗击的是“异族入境”,“有伤于民族团结”,“阻挡历史前进”,宣扬他们会影响今天的民族感情吗?    

  从古至今,英雄人物像一道道闪电,穿云破雾,喷薄而出。他们或以冲锋陷阵、视死如归的勇敢而令人敬佩,或以不惧苦难、舍生取义的忠贞而让人崇敬,或以顽强拼搏、精忠报国的壮举而被人赞誉,或以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情怀而为人传颂。从岳飞、文天祥到夏明翰、江竹筠,从黄继光、邱少云到雷锋、毛岸英,从狼牙山五壮士到刘老庄八十二烈士,一个又一个英雄人物照亮了历史的道德星空,丰富着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神臂城34年的抗元,全体军民壮烈赴死无一投降,许彪孙悲烈托子,那种刚毅和执着,不是更应该成为我们民族的一种精神内核么?

  轻轻拂去史籍之上的灰尘,我们将探寻的目光穿过风雨交加的历史屏障,寻找我们中华民族这苍郁森森的千年古樟下面的庞大根系。我觉得,这根系既有扭曲的,变形的,又有虬直的,蜿蜒的;既有写意的,抽象的,也有袒露的,粗壮的。当然,少不了还存在纠缠不清和没有定论的,甚至互相诋毁的。不过,始终有一条主根,以自己的柔韧、倔强、刚烈、执着、不屈不挠的信念,支撑着挺拔的树干和巍峨的树冠,张扬着生命的浩气,抒写着历史的博大深沉,使人深感历史既是玄妙的,也是清明的。这,就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民族独有的伟大气节!   

  千百年来的民族宿怨已如冰释,一去不复返了。56个民族能够坚定不移地站在一起,为社会建设添砖加瓦,也只有在今天的认识水平上,我们各族人民才有可能一起赞扬和歌颂我们共同的民族英雄——松赞干布、岳飞、文天祥、成吉思汗、于谦、努尔哈赤等等。那种用古代的历史事实来求证今天的理论,或者用今天的眼光去苛求古人,硬要清算早已成为陈迹的历史旧账的想法,既不符合历史真实,也违背了历史唯物论的基本观点。

  只有将理想信念视作崇高,也把其他蕴含崇高的美物一般,才能把我们奋斗的目标引向崇高。贞松标于岁寒,忠臣亮于国危。这是古人对气节的诠释。许彪孙像与刘整像并列刻于石壁,两相对照,颇有讽刺的深意,与秦桧在岳飞墓前的跪像一样,警惕后人,鞭挞丑恶,在岁月的冲刷中,忠义气节放射出耀眼光芒;在时代的变迁中,忠义气节依然彰显着永恒的价值。神臂城,一群南宋将士和地方百姓昭示了铁骨铮铮的保家卫国精神,展示了铁打泸州的英雄气概,难道不是一部极其珍贵的爱国主义教育教材吗?            

  铭记历史,弘扬英雄一直是习近平总书记心之所系、情之所牵。他曾在多个场合缅怀英烈,讲述英雄事迹、致敬英雄精神。 

  “铁打的泸州”是一个引以为豪的口号,这是一部可歌可泣的历史,仍然继续鼓舞着人们的坚强意志,激励着人们的爱国情感,它让我们感受到泸州人在“忠义为国”的信念下所铸成的众志成城的抗战精神。这种明亮高尚的“忠义”使理想熠熠生辉,我认为,神臂城的精神,应该和后来的“北伐讨袁”“泸顺起义”“四渡赤水”一道,并列成为赋予泸州这一座光荣的历史文化名城最为重要的精神元素之一。

                        四

  朝代像风一样穿过。记忆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风化。每年的端午节,居住在江阳区弥陀镇和合江县老泸村以及周边的老船工都要来到长江边,他们手搭着手,肩并着肩,围成一圈,齐声合唱着苍凉悲壮的歌谣,以纪念700多年前的那场感天动地的战争——这种习俗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神臂城已不再是一座有着现代军事作用的城。古城池中间再也找不到护城河令人眩晕的湍流,只有城池周边如泣如诉烟波浩瀚的长江呜呜咽咽的水流声,但它们蕴含着巨大的历史价值,充满着精神道义上的正能量。它的恢宏大气,在整个大西南的锦绣风景中,与重庆的钓鱼城珠联璧合,独树一帜。它更多地存留了宋末元初时代的气质,具有不可复制的唯一性,迫切需要进行保护性的开发利用。如果再现当年的场景和历史,可以在泸州城市的边缘,让心灵抵达南宋历史的角落。此时,假如有一群列队穿着宋装的将士操戈带甲精心守卫在城池边,假如在老泸村穿梭着一群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南宋百姓,假如按照南宋风格认真对神臂城加以修缮维护和打造,那么,一个新泸州的基础上就会再现一个可以穿越南宋历史的老泸州,这不就是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线么?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从一个“城”逆变成为一个“村”,残砖破瓦、断壁残垣照亮了老泸村人脱贫致富的脸。神臂城,泸州一个最具历史厚重感与光泽度的名词。它的厚重,以悲壮的形式呈现,与弥陀巨人的手臂、长江回水沱、江心岛等景色相链接。在老泸村,不仅还能挖到散碎的城市片段,最为奢侈的是,当地老百姓的田坎、房基、院落,均建在城墙和城墙的边缘上。那些光怪陆离的岁月,以碎片的形式存在着,叠压在我们周围的泥土中,触手可感。

   历史文化将再次成为点亮一个地区和一个城市跨入新时期门槛的名片。从这个意义上说,联合打造弥陀镇。神臂城景区,不仅是现代物质文明的追求,而且是爱国主义教育的现实需要。当泸州周边的老窖窖池、尧坝古镇、花田酒地、天仙镇、董永坝等景区景点已经成为城市魅力的装饰品时,还再让弥陀镇通往老泸村神臂城的路,需要在大好晴天,在江水平缓的时候横渡过去,还再让一座古城堡慢慢风化在“老泸州”黑色古老的梦境中,实在是不公平,不人道的。

   我想,终有一天,我们泸州的神臂城,就像书中的夹页,是可以随意触摸并与我们肌肤相亲的。[作者:邵忠奇,男,公务员。四川省古蔺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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